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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農老四吃酒潯陽樓 餘龍門挑刀爭相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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潯陽樓臨江而坐,往來商賈絡繹不絕,吃飯打尖自不在話下。這一日,紀老板撥弄著算盤珠兒,看著日進鬥金的賬目,自然笑的合不攏嘴。

這時,一土裏土氣的小廝,竄了進來,重重一掌拍在紀老板跟前桌上,喝道“紀老板,四爺晌午要過來吃酒,你麻溜準備,莫要誤了時辰橫遭晦氣”。

紀老板見小廝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,哪裏還有好氣。原本笑開花的臉‘刷’地一下拉了下來,罵道“你個小兔崽子,大早上的嘴裏就是晦氣晦氣,就沒個好聽的詞麽”。說完,瞪了小廝一眼,繼續記著自己的賬目,連看都不再看小廝一眼,嘴裏隨口問道“你說的是哪個四爺啊”?

小廝橫遭冷漠,要是昨日明天無人給他撐腰,他早就畏畏縮縮地去了。今日可不一般,心想:我可是玉皇大帝欽點的天兵天將,惹毛了我可要你好看。隨即冷哼一聲,厲聲喝道“江州城還有第二個敢稱四爺的人麽?自然是農家四爺”。

紀老板見小廝一反常態,心裏明白必是遭了了不得人的派遣。可聽他說是‘農家四爺’心裏泛起嘀咕,罵道“你這廝是昨個吃酒吃昏頭,今日還未清醒吧,全江州人都知道,今日四爺娶親,哪有是時間來我這吃酒。去去去,回去睡個囫圇覺再來胡扯”。

小廝氣憤道“嘿,你還不信。要不是四爺指明要來你這吃酒,我才不賺你跑腿銀子哩。對面翠明樓張老板都找我說了好幾回了,往後賭坊有客人點餐,直接去他那裏,每頓飯給十個大銅板,十個大銅板。哼,哪像你紀老板,不是三個就是五個,連鞋錢都賺不回來。真把我當要飯的了”,說完就氣呼呼地轉身要走,邊走邊道“你愛信不信,四爺的火爆脾氣你不是沒領教過,要是違了他的意,一把火燒了你的樓,到時你可不要誣賴我沒通知你”。

紀老板心想:想來這小廝不也敢說謊。只聽得紀老板叫道“回來”,接著從懷裏摸出五個銅板斜手一抹一字排在桌上道“你這小廝,我給的錢不夠你的鞋錢,你們李二狗李老板就給你金山銀山了。小小年紀,脾氣還不小,還說不得你兩句”。

只見那小廝麻溜地將桌上的銅板掃進手中,一把塞進懷裏笑嘻嘻說道“說得,說得。只是你也曉得,我最不喜歡別人說我說謊,咱錢老學究不是常說:人無信不立麽。這信譽就是咱吃飯的家夥事”。

紀老板自然不以為意冷哼一聲,說道“四爺有沒有說幾個人來?要些什麽菜”。

“他只一個人來”小廝答道“但是要十八個碗碟一個也不能少,這是四爺原話”。

紀老板罵道“你耳屎沒掏幹凈是麽?一個人吃十八個菜,吃得完麽”?

小廝這次也不生氣,而是向紀老板做了個手勢,只見紀老板將信將疑地將耳朵貼了下來,只聽得小廝細聲細語說道“今兒個,他不是一個人來,還有兩女的,戚大媽哪的”,二人四眼向望,紀老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。接著小廝又輕言細語說道“四爺今日像是故意要整事情,火氣特別大,在我們哪已打了好幾個人了,我們李老板都嚇懵了。你自己也小心點,莫要惹他。縱然是他當真要燒你的屋子,你也讓他燒去”。小廝見紀老板連連點頭接著囑咐道“我是覺得和你相熟,我才冒死跟你說的,你可莫要說是我說的”。紀老板自然又是忙地點了點頭,從懷裏取出一錢銀子塞到小廝手裏,說道“曉得,曉得”。小廝也不多話,放好銀子笑呵呵的出門去了。紀老板聽了小廝的囑咐,自然也不敢怠慢,親自下廚房監督催促。

剛到正午,火辣辣的太陽曬得人直發疼。街上人群湧動,只見農老四雙臂之中各勾住一花枝招展女子。三人悠悠而來,時而親親我我、時而爹聲爹氣、時而撒嬌放肆、時而歡聲笑語。農老四手裏還吊著一酒壺,趁著春風得意之時大口抿上兩口,一雙迷離眼神滲透著五分酒醉五分色迷。

三人並排晃進潯陽樓,只見農老四頓時火氣飛起一腳踹翻了坐在門口吃酒漢子。大聲罵道“只會渾吃渾喝的奴才,不曉得擋了大爺的路麽”?

漢子被突如其來的一腳驚昏了頭腦,怒氣沖沖地從地上爬起,挺直身板便要拳腳相加,打他娘的個有眼無珠胡說八道的混帳。哪知,漢子瞪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卻註視著農老四,緊握的如磨盤般堅實的雙拳,瞬間便癱軟下來。原本早已侵上頭皮火氣與那已到唇舌之間罵娘的骯臟話,頃刻之間便化為冷汗滲透衣衫。

漢子同桌的客人早已唬的避開,免得遭受池魚之殃。漢子似乎有些木吶,受了農老四的悶氣既不反抗也不央求,一聲不吭達納著個腦袋往裏邊退了幾步。

農老四本想再喝斥一番,話剛到嘴邊,卻生生被人打斷,只見紀老板點頭哈腰地貼到農老四邊上道“哎喲,我的爺,您可來了,來來快上樓去,您要的酒菜恐怕都快涼透了,您甭急,我立馬叫人給您原模原樣地重新備上一桌”。紀老板一臉的歡喜,腰彎的都快貼到地上了。

農老四松開兩邊的女子,一手勾到紀老板的脖子,嘴裏帶著幾分酒味說道“我說紀老板,你是不是上輩子沒見過銀子,怎地甚麽人的生意也做”。說完用手指往邊上一指,也不知他指的是誰,反正周圍的張三李四全都在他指範圍之內,說道“這等不曉得道理之人,也讓他來吃酒,你這不是存心不讓我痛快麽”。話畢,舉起酒壺又‘咕嚕咕嚕’地喝了兩大口。

紀老板瞇著雙眼繼續奉承道“哎喲,我的爺,瞧您說的哪裏話,您是我們江州城裏的這個”。邊說邊豎起一個大拇指,接著又道“像你這般人物來我們這地方吃酒,要是沒我們這等俗人襯托,哪能顯出您的金貴。您說要是玉皇大帝的廟觀裏斷了俗人香火,那也顯示不出他法力無邊不是。要我說啊,爺您就上樓高坐著,讓我們這等俗人陪襯陪襯,您吃酒吃肉時也可看看熱鬧”。

農老四倒也吃他這套,被紀老板說的是眉笑顏開。心想:那城隍老爺就是不曉得事理,才導致廟觀裏門可羅雀。成日裏就知道唬我,罷也罷也,我就讓你做個獨鬼丁,再也不去你那裏遭你驚嚇。往後我就天天來潯陽樓也來做我的大羅仙家。轉眼一看,看到滿屋子的客人卻把他們全當做焚香禮拜的香客。心裏一陣歡喜:妙極,妙極。說道“怪不得人人都說,你紀老板是個精作的生意人,嘴巴像是吃了蜜蜂屎般香甜”。紀老板自是一臉歡喜,忙迎著農老四往樓上走。農老四重新抱起兩女人,優哉游哉往樓上去了。店中的小二早已收拾杯盤,重新開了一桌招呼受了驚嚇客人坐下。賠禮道歉那是不用多說。

且說農老四左擁右抱,三人你一口我一嘴吃的歡喜不已。斜眼裏看到樓梯口突然探出一小腦袋,那人見到農老四註意到她,忙地又將頭收了回去。只見農老四松開懷抱女人站起身來,呵呵笑了一聲,做了個召喚的手勢道“那鬼頭鬼腦的莫不是杏兒麽?快來快來,我這有好吃的”。

杏兒聽農老四召喚,又將腦袋攤了出去,立馬又收了回去,說道“我不去,我娘說四外公吃醉酒時,喜歡與壞女人在一塊,說一些混賬話,叫我一句也聽不得”。

農老四笑道“休要聽你娘胡說,四外公是那種人麽。快來快來,再不來好吃的就沒有了”。

杏兒生氣道“你才胡說呢。我娘才不會胡說。要我出去也行,你叫那兩女人坐的遠些”。

農老四道“好好好,你莫偷看,四外公就給你變個戲法,將她們變走便是”。說完,只聽得農老四嘴裏嘰裏咕嚕亂說一通,過了一陣,說道“快些出來看看,她們已讓我變走了”。

這時,只聽得‘嘻嘻’地一聲笑聲,樓梯口跳出一四五歲的小女孩,長得是清純可愛。杏兒攤開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,乍然間立馬又用雙手捂了起來,只見杏兒頭上的兩條馬尾辮甩了一下轉過身去,生氣道“四外公,你騙人,騙人,她們分明還在那,動都沒動”。一邊說一邊嬌氣地將雙腳在地上亂蹬。

農老四也不以為意,呵呵笑道“不是四外公騙你,只是我法力不夠嫻熟,剛才將她們變走了,她們現在又回來了,你容我再變一次,保管她們遠遠地坐著”。說完,便將二女子轟走,二人哪敢不從,乖乖地離開。

農老四又是一陣胡言亂語之後,說道“杏兒小姑娘,快快睜開眼睛,看看我法術如何”。

杏兒半信半疑地轉過身去,透過雙手插開縫隙,果真不見了那倆女子,開心地手舞足蹈說道“四外公,好棒,好棒”。說完,一蹦一跳地來到農老四邊上在他的左手邊坐下。

農老四歡喜道“這外邊天氣燥熱,我讓夥計與你弄一碗冰鎮酸梅湯解解暑氣”。

杏兒嘻嘻一笑道“那杏兒就先謝謝四外公了”。接著又嬉笑道“怪不得,我娘一直說四外公這人,別看平常一股子混帳樣子,其實不然,心思細膩著,知道疼人”。原本這話甚是普通,也只不過是句尋常的客套話了,但從杏兒嘴裏說出來聽得農老四歡喜的很。

農老四呵呵笑道“你這小妮子也討人歡喜。只不過你莫要整天管她叫娘,她還是個黃花閨女,叫多了日後沒人敢要她”。

只見杏兒嘟著小嘴,斜眼瞪視農老四,一臉生氣的模樣說道“為什麽不能叫,我就叫,就叫,我娘說了她這輩子不嫁人了。她現在養我,等她老了,我養她。我們相依為命就可以了,不要旁人”。

農老四見她生氣,知道自己失言,說道“那四外公也不要了”。

杏兒答道“你要是讓我管她叫娘,我就要你,等你老了我也養你,你要不讓我叫,我就不理你了”。說完,‘哼’地一聲將頭扭了過去,雙手叉腰生氣起來。

農老四呵呵笑道“要你叫,要你叫。看把你能的,我還要等著你養我哩,哪敢不從”。說完只聽得杏兒歡喜道“這還差不多”。不一會兒,夥計便將酸梅湯送了上來。

農老四問道“你娘,今兒個會來農家麽”?

“來了!大清早就來了,現在在家陪大外婆照料著呢”杏兒一邊美滋滋地喝著酸梅湯一邊答道。

“哦,那是你娘叫你來尋我回去的麽?”農老四問道。

“那到沒有,我娘知道我愛吃廬山新筍,剛巧這昨個下了一場大雨,而她現在在家裏忙的沒時間照料我,就讓我自個來這吃些”杏兒答道。

“像你這樣說,你娘是不曉得我在這咯”農老四驚訝問道。

杏兒吧唧吧唧地眨著眼睛,長長的睫毛翻上翻下,說道“知道,怎地會不知道,在這江州地面上的事哪有我娘不知道的”。

農老四顯的有些不信道“吹牛,說大話”。

杏兒道“我才沒有說大話哩。我今兒個一大早和我娘回農家,就見到大外公急的團團轉,我娘就問他道:大伯,你為何這般急躁。只聽大外公罵道:還不是你四叔那廝,昨個出去,今個還不見回來,你大媽還護著他,說他會回來。這都啥時候來,花轎就在外面候著,客人都來齊了。說完,只聽得大外公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外婆,然後很是無奈地長嘆幾聲。接著我娘就說道:大伯您莫急,我知道他的行蹤,他昨天離開家之後,就去了城南的廟裏,之後去了蔡員外家,之後又去了城南的賭坊,再之後去了戚大媽家,又去了錢學究家,再後又回了戚大媽家過了個夜。今兒個一大早又去了李二狗賭坊,晌午定在潯陽樓吃酒哩”。只聽得杏兒說的繪聲繪色,農老四卻聽得一臉驚呆,問道“你娘咋對我的蹤跡這般清楚”。

杏兒說道“四外公,您莫打岔,等我說完先,等回我又忘記說到哪了”。只見杏兒接著又道“大外公也問道:你咋知道的這麽清楚哩。我娘伸出五根纖纖細指,在他面面來回的一拿捏,笑著回道:我能掐會算啊。大外公隨即在桌上拍了一掌,說道:那我現在去把那廝捉回來。說著就要動身,我娘忙地拉著大外公說道: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叔圓滑的很,一旦驚動了他,怕是您還沒看到人,他就聞風溜走了。一時半會再要尋他那就難哩。聽完我娘的話大外公一臉茫然地問道:那依你的意思如何是好?我娘呵呵笑道:山人自有妙計。大外公微微一沈思,隨即哈哈笑道:你這小妮子最有鬼主意,還跟我賣起關子來了。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捉得住他?那這個人就非你莫屬了。說完,就歡喜出去招待賓客去了”。

農老四聽完,心裏好不痛快,心想:你娘雖然年紀大過我,但我是她親叔叔,他還當真敢跟我犯難。說道“還說你娘不吹牛,腿腳長我身上,我去哪裏怎由得她哩”。

杏兒抓了抓頭皮,做出一副迷糊的樣子說道“我也這般認為,可我娘卻不理我,只是讓我給你帶件東西”。說完便放下湯碗,從身後取出一畫軸盒兒,說道“我娘她說:這是她昨日做的一個對子,她自認為為天下第一難對的對子。我娘還說:先讓四外公看看上聯,考考他最近的功課有沒有進步,要是他對得出下聯,說明他已經長大了,以後他的事我再也不插手。要是他對不上來,你就將這聯子掛在潯陽樓的大門上,讓這來來往往的客人好好瞧瞧我的學識”。

農老四一聽,心中甚是歡喜,心想:我道有什麽鬼點子來暗算我,原來就這麽個破對子,我能對得了就對,對不了找人對,萬一你真學識了得,我不理你便是。你卻賴得了我何。莫說你要掛到潯陽樓,你就掛到天王老子那裏我也不怕你。

農老四確認口氣問道“你娘真是這般說的麽”?

杏兒道“是啊,你又請我吃飯,又請我可酸梅湯,對杏兒這般好,我能騙你不成”。

農老四說道“從小到大,欺辱我最甚就是你娘,我要往東她偏要捉我往西,我要睡覺,她偏要逼我吃飯。你娘最講信譽,我若對了出來,往後耳根子也可清靜些”說完,接過杏兒手中的卷冊說道“我看是一副多麽高明的聯子”。嘴上這麽讚許,其實心裏是一陣鄙視。

農老四將卷冊一展而開,只見上面赫然寫道‘七八九金棒王’六個正楷。這上聯講的是農老四七歲開始向師傅學習槍棒,八歲就有成就,到了九歲在潯陽就難逢敵手,是個難得的槍棒奇才,‘金棒王’就是那時候一些個好事之人給他取的個諢號。這給江州城任何一人看了,也知道他說的是農老四了。

杏兒也自然聽別人說起過,心想:這只不過是一副極其簡單的對聯,稍稍讀過一兩天詩書,能寫出幾個文字的人別說一副兩幅,十副八副也不是甚麽難事。

但是,看到竟然農老四卻面紅耳赤一臉羞愧的模樣。不禁好生奇怪,還道農老四學識不夠,對不上來,只聽得她說道“四外公,要不咱看看這下聯,回去我也不說你看過,就說是您自個聰明,硬是對了上來”。

農老四哪裏是對不上來,這下聯他去年早就看過了,當時他看到這對聯差點沒有找個縫隙裏鉆進去,農老四心裏嘀咕道:這下聯可非同小可,要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拿了出來,傳揚出去,自己真沒面皮在這江州地面上待了。

只見農老四連忙站起身,將那上聯收拾了說道“杏兒,這新筍明個再請你吃,我現在得馬上回去”。

杏兒見農老四慌張摸樣甚是滑稽,不由得又是嘻嘻一笑道“我娘說你見了這上聯就立馬會回去,我當時到一點不信,我說‘四外公是甚人啊,活脫脫的一個混世魔王轉世,齊天大聖再生,別說那小小的對子,就是那神通廣大西天佛祖的五指山也鎮不住得主’”。

農老四氣憤道“哎喲,我的好杏兒,你就莫要再耍笑我了,我要是那孫猴子,你娘便是那南海的觀音菩薩,這東西便是那套在腦袋上的緊箍咒。她要是有事沒事拿出了一晃悠,我這腦袋就得翻江倒海地痛”。

杏兒倒是個天生愛笑的胚子,見到農老四緊張,她到顯得越是高興,說道“我也不與你耍笑了,隨你回去便是”。農老四給了那兩女人一錠銀子,打發她們自行回去。自己卻帶著杏兒要打道回府。

說來也巧,要債這時找上門來。農老四剛轉過身,只聽得樓梯口一陣‘嘟嘟’急行步的聲音,不一會兒跳出一少年漢子,頭大身肥,瞪著兩粒黃豆大小的眼睛,手持一把大樸刀,攔了去路。上來就惡狠狠說道“農老四,你個不守規矩的混帳,快些把銀子還我,要不大爺手裏的刀可不痛快”。說完把刀重重往地上一立。

農老四卻是一副丈二的金剛,摸不著頭腦。加上心中原本就生著悶氣,眼下面對這橫來是非,哪裏還有好氣。罵道“大頭魚,你今日腦中風了麽,沒事尋我甚麽晦氣”。

餘龍門怒道“昨日你約我二狗賭坊賭錢,你自個卻食言不去,害我白白輸了幾百兩銀子,你得把我替你輸的那份銀兩還我”。

原來,昨日餘龍門離開戚大媽哪,守約去了二狗賭坊。可左等農老四也不來,右等也不來,自己手癢難耐,便自行玩了起來。沒有農老四的照應,他這手摸了茅坑的屎尿,一晚上不曾開過一把,帶去的銀兩輸了個精光。本想動強搶回本錢,竟被爛人三言兩語給糊弄過去。餘龍門輾轉反側,心中越想越氣,竟把這糊塗賬一股腦兒全算到農老四失約的事上。大清早提了把樸刀便四下尋農老四。

農老四冷哼一聲,說道“你這是甚麽邏輯?你獨自輸了銀子卻算我一份,要是贏了你還記得我麽”?

餘龍門說道“贏了是贏了的事,我們向來合夥賭錢,輸了就有你的份”。

“我看你詩經讀的不咋地,算術倒是了得。你明日若是害了人命,還不要我一同和你吃官司”農老四說道,接著手兒向上一撐,又道“沒銀兩就莫要玩,輸不起銀子卻來找我耍賴,我可不是冤大頭”。說完,一手推向餘龍門,本想將他推開,自行下樓。

餘龍門氣急,心想:這廝失約在先,竟還敢這般蠻橫。見農老四要走,那肯放過。只見他紮了個馬步,穩如泰山,左臂一橫,身子一發力,農老四不曾想到餘龍門會真動手,一個不留神竟被推後幾步。幾個踉蹌,所幸他是他腳力靈巧,一個急側身便靠著桌子站穩當。

農老四氣惱,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,只見桌上的碗筷盤壺盡皆震落在地,厲聲喝道“混帳東西,真要動手麽”。

杏兒見二人劍拔弩張當真就要動手,唬的不輕,連忙叫道“二位爺,莫要較真,屋裏人都等著哩,莫要誤了大事”。

餘龍門說道“杏兒莫吵,你且去一旁待著,刀棍無眼,莫要傷了你。等讓他把錢還我,阿舅帶你去買糖葫蘆吃”。餘龍門此刻到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,心想:往日橫遭你欺淩。若是這次不把銀兩還我,決不饒你。只見他橫跨馬步,將樸刀往身前擺開,大聲喝道“農老四,今天不掏銀子,便與它說話”。手裏一使勁,只見那鋼刀片兒一陣晃動。

農老四那肯服氣,‘唰’地一聲摸來一條棍棒。一個跳身,跳上桌子。只見他單膝跪在桌上,說道“銀子全花在戚大媽哪了,現在只有命一條,有本事便過來拿去”。

餘龍門大怒,罵道“好你個不要臉皮,喪風敗德的爛東西。今天非挑了你脊梁骨不可”。說完,只見鋼刀片子上下晃動,餘龍門大喝一聲,迎著農老四面門自上而下,亂刀斬來。

農老四毫無驚慌,只見他反身一個掃盤腿,將桌上杯碗盤盞四下飛出。餘龍門見狀,立馬剎住攻勢,飛出一腿踢開了迎面而來的酒杯。

農老四見狀,說道“好小子,還有兩下子”。說完,農老四踢出連環腿,餘龍門腳尖剛剛落地,重心未穩。見農老四強勢攻來,避他不過,被農老四重重踢到胸口。農老四大喜,接著又說道“看上棍來”。農老四批棍而下,此時餘龍門已被逼到墻壁,沒有退路,只得橫刀阻擋。想是,農老四這一棍勁大,直壓的餘龍門雙腿發軟,一不小心跪在地上。

農老四冷笑道“乖侄兒,可別行這麽大的禮”。說完,只見農老四順勢一個掃腿,直中餘龍門側肋。聽得‘啪’地一聲,餘龍門遠遠飛出,碩大的身軀竟然壓壞了身下的結實的椅子。冷笑一聲說道“大頭魚,十招之內把你打得爬不起來”。

餘龍門也不答話,也不嚷叫,只見他一個滾葫蘆。一個扭身已經站立起來,雙腿立在地上,卻弓腰彎背,猶如一只土撥鼠般,三步兩步已竄到農老四跟前。抄起樸刀直斬農老四下盤,只聽得餘龍門嘴裏不斷發出“斬斬斬”的聲音,每說出一個‘斬’字便向農老四雙腳批出一刀。聽著‘剁剁剁’刀砍地板的聲音,猶如打地鼠一樣,頃刻間餘龍門便已經說出十七八個‘斬’字,也就向農老四斬出十七八刀。

農老四被餘龍門逼得左跳右跳,活如猴兒耍把戲。見餘龍門毫無停止的意思,只見他將長棍支地,一個翻身跳到了餘龍門身後,陡然間見眼前嘟著個碩大的屁股。反身一腿,直踢得餘龍門四肢展開,攤在地上。活似一個筆墨濃重的‘大’字。見餘龍門摔得狼狽,大笑一聲,問道“大頭魚,服不服”。

餘龍門一個翻身又站了起來,罵道“服你個鬼”。話音剛落,只見他抓起樸刀‘呼呼’幾刀向農老四刺去,使得卻是槍棒的路數。

農老四也大感新奇,有意要看他接下來的刀法路數,也不阻擋也不還擊,只是左躲右閃道“大頭魚,最近看你也是皮懶,連刀法都不會用了麽”。

餘龍門道“你莫要調侃我,我且變戲法你看”,餘龍門嘴裏說著話,手上卻未停止。緊接著,只見餘龍門變換招式,猛地向農老四腰間切出兩刀。接著又變為槍棒路數,左刺右刺,不一會兒又變為刀法路數。

餘龍門招式頻繁變換,農老四險些躲閃不及,只見餘龍門呵呵一笑同時回身一刀,使出一招‘回馬刀’,只聽得‘啪’地一聲,農老四身後一張方桌被餘龍門一刀劈開。

農老四讚道“好刀法”,說完只見農老四立棍在前,使出一弓棍,道了一聲‘著’。長棍脫手而出,餘龍門卻躲閃不過,左肩中棍被打翻在地。他知道餘龍門倔強,定會糾纏到底。心想:槍棒無眼,若是把他打得難看,日後不好見面。已是對餘龍門說道“大魚頭,你不是我的對手,不若回家練上幾天,我們改天再鬥吧”。說完,又道了聲“我去也”,便抓起杏兒下樓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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